Monday, June 10, 2019

角落

心印分享
作者:王安憶

關於這街角,最早的記憶是布店。



沿了街面的彎度,開有兩個門面。這已經到了繁華馬路的尾上,漸入清靜,多是住戶人家。

所以,這布店賣的多是些普通布料,裁好的衣片,褲片,口袋布,鞋面布。看上去有些冷清,其實生意是足夠做的。

那時候,生活也比較消停,不像現在這樣急和爆,什麼都要做滿。那時呢,有個三分,四分,就過得去了。

看看都是些小生意,還時有時無的,可也沒看它說要倒閉。月末的一天,照例是關門,門口掛了牌,上面寫“盤點”兩個字,以此可見,是有進賬的。

布店裡的幾個店員,也是悠閑的。

冬天的時候,女店員手裡抱著熱水袋,在櫃臺裡邊,踱來踱去。太陽照進去一個角,有一種空曠的明亮。勤快的,上了些歲數的老店員,啪啪啪翻著布匹,裹緊了再插回布架上,那聲音是清脆的。

隔壁弄堂的人,女人,有他們多個老熟人,常過來剪布料。有時並不剪布料,也進來與他們閑話幾句。

誰家保姆,天天帶孩子來,小孩子就在櫃臺上的布匹上爬來爬去。爬著爬著,一泡尿下來了,那女店員與保姆,便用背擋了老店員的視線,將布匹翻個個兒,慢慢就焐幹了。這塊有尿騷味的布,最後也不知到了誰的手裡。

還有時候,弄里人吵架也能吵到這裡,讓店裡人來公斷。那時候人真是少,臨街的店堂裡吵,都少有人看白戲。店員們此時便收起臉上淡泊的表情,流露出些熱心,兩面勸說。

大多數時間,是站在櫃臺裡面,通過敞著的門,看街上過往的人和車。

有一路車,是從街角旁邊彎過去的,從面朝窄街的門外經過。無軌電車“滴”一聲,“行行”進去和出來。

拐彎的時候,不當心,“小辮子”掉下來,於是車停了。後門裡匆匆跑下一個售票員,頸前掛著帆布售票袋。跑到電車尾部,拉了桿子挑“小辮子”,一個滑輪一樣的東西,掛上電線,便成了。

要是售票員是個手生的女的,挑一會兒挑不上去,便又會從前門跑下一個男售票,幫了她挑。

店員們就會看這兩個人般不般配,會不會有意思。“小辮子”挑上去了,兩人一前一後上車,車又“滴”一聲繼續向前,街角上的言情劇便也落了幕。

與這街角相對的其他三個街角,有兩個圍墻圍著,裡面是殖民時期的洋房,門都是開在前邊,這裡是它們的後墻。墻裡邊爬出來藤蔓作物,和這個街角相隔那一條東西向的大馬路。

小馬路對面的角上,是一個什麼研究所,門開在街角上退進去一塊的凹處。沿了北邊小街出去,也是一面圍墻。路東邊,則是弄口和小店鋪。

從布店望出去,那三個街角沒什麼動靜,聲息悄然。只有一些花草的影,在風中綽約地動。尤其是上午十時到午後三時這一段時間,這裡幾乎就見不到什麼人,無軌電車裡也空著,“行行”過去。

那幾個店員在櫃臺後邊走動著,說幾句閑話,聲音在店堂裡回蕩。這些店員,無論男女,都有著白凈的膚色,不怎麼見老,可也看得出年紀。因為不大見太陽,缺少戶外活動,所以沒什麼風吹日曬,同時呢,也會有一些鬆弛。

這樣細小的銀貨兩訖的日日進出,使他們養成謹慎和兢業的性格,反映在他們的外部,就是略有些淡漠,也有些世故的表情。在那老店員身上,還有些畏縮。這是一種舊式的表情,帶著吃蘿蔔乾飯學生意的履歷。

其實,他也未必是學生意出身,但這似乎是一種行業的表情,於是,便傳下來。當然,是漸弱的趨勢,在那些年輕些的店員,尤其是女店員身上,已經是基本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點傲岸。

對於沒有成就學業的城市青年來說,做店員可說是個很不錯的職業。安穩,閑適,規律的上下班,而且是在比較高尚的區域,與邊緣的工業區劃分了界限。

但等她們漸漸長了年歲,她們的驕矜便也會褪去些,為人妻母的經歷,還有,多少的一些世事磨礪吧,使她們變得軟和下來。雖然,她們的生活基本是簡單的。

那時候,時間還呈現著它自然的漫長的狀態,你可以觀察一個人成長的過程,看著他,或者她,在日常生計中一點一點演變,成為另一個樣子。


說來也挺奇怪,其實,只要隔一條馬路,就很喧鬧了。店面集中,車輛也集中,都稱得上,甚囂塵上。而且,有一家大綢布店,可比這裡的貨色齊全,也時新。

可是,那有那的生意,這有這的生意,相安無事。仔細想來呢,倒也是,各有各的客源。那邊是供外邊人專程來買的,這邊呢,是住家,日常用度的零碎需要。

四周這些居民,點點滴滴的買賣,供養著它的生計。那鬧市裡的喧嚷,並不曾漫過來,它的清寂呢,也不曾沖淡那邊的熱火勁。就這樣,並存著。那無軌電車,從鬧中穿行而來,也沒帶過來一點塵染,自會悄然下來。

這就是城市的生態地理,各種聲氣,像河水在河床裡,哪怕盤互交錯,終還是各循各的脈理。

這布店,大約占據了這街角最長的一段歷史。在記憶中,它有一種靜止的表情,這也可從某方面證明它的長久不變。

那裡邊的布料,似乎多是寒素的顏色,白底上藍色的條和圈,人造棉的質地,輕、薄,和飄。厚重的呢料,不多,粗大的二三圈,立在貨櫃的下層,少有人動。

動的,多是一些淺色,本白,棉質,做配料的布。這也加強了它的清寂。這倒是與街角的氣氛很相符。

那三道圍墻上的花影,店堂上面住家的紅漆木窗框,水泥的弄口,頂上塑著竣工的年代:一九三六。

店面前的方磚,粗看不覺得,細看便覺出精密與細致。方型的水泥磚,在街角拐彎處,漸成一個扇面。雖然沒什麼花飾,可是平展,合縫,均勻。

兩面街,都有街道樹,投下樹葉的影。都是素凈的顏色,以線描為輪廓,像那種樸素的工農化的黑白電影,平面的光,人和物都清臒,明朗。

其實,弄內,深處,亦是嘈雜的。就像人的心,外表再平靜,內心裡終也有一點悸動,但因為涵養,包住了。

那弄內的雜蕪,也漫不到街沿上,在自己的河床裡流淌。分野是明確和肯定的。店員在店內活動著,外邊的街景在季節中轉換。

冬季是空曠的,因為樹上的枝葉蕭條了。春季自然是要繁鬧得多,甚至,也有些繽紛的色彩,店裡進的布裡,花色也多了。

有一種線呢,多是質樸老實的女孩春夏之交穿著。粉紅與粉黃,相配的格子,甚至更強烈,大紅與黑相配的格子,有些鄉氣的嫵媚,不大入這裡的調。可是,顏色跳起來了。

夏天,光與影是比較激烈了。再接著,秋天,又開闊了,倒不是樹葉的問題,而是,空氣,清澄與爽利,天便高遠起來。雖然是混凝土的世界,卻也觸碰得著些自然。

一季一季的轉換,那在布匹上撒尿的小孩不再來了。再過過,見他背了書包自己進出,很矜持地,不理人了。

這街角最動蕩的時日,大約就是房屋大修。碗口粗的毛竹用卡車運來,卸在路邊,接著又豎起來。頭戴安全帽,身著帆布工裝的工人攀上攀下。

就是這時候,還有顧客上門呢!從腳手架底下鉆進來,走進店門,買一點布,再鉆出去。雖然是大動作,可是,也並非那麼鬧。

腳手架上的竹爿偶爾響一陣,就又靜下來。而且,很快,不知不覺中,腳手架的毛竹又橫在路邊,裝上卡車,拉走了。一時會覺得門口很敞,過兩日,又慣了,回到原樣。

布店,是街角一段可紀念的日期,它仿佛代表著一種生活:安穩,實際,細水長流。

之後,情形就大變了。

幾乎想不起來,那布店是什麼時候關門大吉的。好像,先開始,街角兩邊,以及那三個街角,相繼推墻開店。一爿爿的店開出來,賣什麼的都有。

奇怪的是,這裡並沒有因此而變得繁華,只是雜亂。隔條街的鬧市,似乎暗中有一道分水嶺似的,就是漫不過來,這裡終是梢上的闌珊氣象。

舉一個例子,就是隔了南北小街的那個街角,原先不是一個什麼設計院嗎?這時變成了一個大商廈,玻璃幕墻,大理石臺階,裡面是自動電梯。

和所有商廈一樣,一層是化裝品,皮件,皮鞋;二層是女裝部;三層男裝部;四層運動系列;餐廚用具;五層,食街。很完整。

可從開張第一日起,就不景氣。招租招不滿,接著又退租。很快便轉手,成了一幢家具城。結果更慘,沒等二樓鋪面擺滿,就關門謝世。此後,又陸續開過電腦城,裝潢材料世界,全都是前腳開張,後腳打烊。最終,還是閑置下來。

這空蕩蕩的龐然一大樓,玻璃幕墻上蒙了灰,頹敗之氣逼人而來。就好像是在這大廈騷動不安的影響下,所有那些店鋪,都處在關和開的交替之中。

不時地開張,不時地關門,經營的內容便不停轉換:餐飲、百貨、照相器材、彩擴、箱包、禮品、發廊、面包店……然後再是餐飲,百貨,彩擴……

每一轉手與開張,都要興土木,拉來建材,運走垃圾,就在此起彼落之間,那布店隱退了,而人們似乎也早將它忘記。


也不知怎麼的,布店的木排門,變成了厚重的不銹鋼鐵門,巨大的一扇,開在原先兩扇門的正中,也就是那個圓角上。原先門的位置,則是兩扇裝有鐵柵欄的窗。

鉛灰色的光亮的不銹鋼材料,本應該有冷漠森嚴的表情,可周圍的小店鋪多和雜,早掩過去了。這街角又小,也是地理位置的局限,在這樣的小犄角裡,能盛下什麼大排場?

原先一點旖旎的小調調,因經不起粗陋的折騰,變得庸俗了。那些店員到哪裡去了呢?如今這麼多的店老板和店員,也早將他們埋住了。

這不銹鋼的鐵門,靜著佇立了一段日子,不知道有一天拉開門來,裡面是什麼?就好像在等一個出場的時機,好拉過人們的注意力。

可人們走在這裡,也已經走在意興的梢上,並不注意它。並且,在這多變的時日裡,反覺不出變化,以為早就是這樣。

然後,也像早就是這樣,這門悄然而啟,原來是一家行業銀行。門的上方,鐫刻了大字,旁邊的一扇鐵窗,嵌進自動取款機。似乎是,在這混凝土的地面之下,早已形成了氣脈,作用著上面的動和靜。

這裡總是清寂。沒有什麼儲戶,自動取款機自始至終沒有啟用。當然,開門總比不開門好,開了門,這街角的光線通透了些。

有一些老人,跳過一些時日,接著以往的習慣,會在這裡站一站,朝裡看一看。比起那布店,那布店過去多麼久了啊,銀行的店堂就比較缺乏色彩,冷和硬,而且看不見人。

現在,這街角相交的兩條馬路,都新增了公交線,車流稠密了。人呢,雖然還是走在梢上,卻也集成了流。

街角的路面鑿開,重新鋪了地磚,花哨的紅綠磚,小菱形,曲線的邊,相互咬著,照理應當很緊密,可就是鋪不平呢!有幾處的邊角翹出來,常踢人的腳趾頭。

馬路也鑿開過,換和修底下的管道,鑿開過再鋪上,總歸不如先前平,這里那裡,還留著些補丁。大約因為車多人多,將路踩陷了。

店鋪,在頻繁的更替開關之中,亦進行著縱橫捭闔。店面在擴張,豪華,摩登,甚至有了霓虹燈。雖然還是鬧市的收尾的氣息,漸入偃止,但這收尾也收得粗闊和熱鬧了。

那銀行又悄然閉門。

對面那空寂的大廈依然暗著燈,底下,卻立起一個報亭,一個福利彩票出售站,還有保險公司設的一張條桌,推銷保險。

曲終人散,還有著一股子不甘心,掙著擡頭,從這零散開又不消停的動靜中見得出來。

甚至,從街角往西一百米的地方,又辟出一條寬路,與北面的馬路接通,在這裡形成一個歪斜的放射形街口。原先的隱蔽的狀態改變了,變成敞開的一攤,這街角的背景便大變樣了。

在這麼一個攤開,鋪平,岔開去的地形之中,這街角幾乎看不見了,它被紛亂的路口分散了注意。在擴大的路面之上,它也太小了。

而且,經過銀行關和閉這一輪改造,它原先許多細微的筆觸也被抹去,被粗大,疏闊的筆觸覆蓋,它乾脆變沒了。這時候,那關閉了的店門忽又洞開。

說它“洞開”,是因為這一回,它真的成了一個洞穴。它的所有室內裝修,全被敲掉,裸露出水泥的壁和地面,頂上的梁,中間一根柱。連門和窗都敲去了,留下三個洞,直接掛上卷簾門。這裸著骨架子的房屋,可不像洞穴?

在這洞穴裡邊,盛著的貨物倒有些眼熟,那就是布。低廉的,花色單調,因囤積過久,染了汙漬銹斑的布,一大卷一大卷堆在案上。不像店鋪,而像貨棧。這街角又歸回了布店,可是,卻是清倉的架勢了。

店員也變得粗魯和聒噪,他們高聲大氣推銷著布匹,慷慨接受還價,條件是多買。他們急切的神情與闊大的手筆,也像是貨棧裡批發的買賣。

還有人用高音喇叭在門口叫賣,讓人們千萬莫錯過好時機。這一回,可真吸引了過路人。氣氛如此喧騰,還有大塊大塊的招牌,橫一張,豎一張,攔在街角,幾乎是伸手拽人的手腳了。

這幾日,顯然有些失常了,人們從這洞穴裡,大卷大卷拖走布匹,管它用不用著,單是為這便宜,三錢不值兩錢,也是值得。買的人掏空口袋,賣的人則血本無歸,兩下裡都亢奮著,熱汗流淌,聲音都嘶了。

要說,這街角內裡原來還聚著一點精氣神,此時也走形了。待到布匹出空,洞穴重新閉上,那街角就不再是原先的,而是另一個。倘有時間和心思細想,那麼,這一會,布店是徹底沒了。

當中一段,似乎還在掙。如同許多店鋪一樣,出租店面,出租給銀行,後來又退了租,再後來,就賣存貨,賣完算數。看那賣的架勢,恨不能早散早走人。現在好了,終於靜下來。

那閉上的洞穴竟是用水泥封上的,封成一面黑灰,粗糙的墻,連拐彎那個彎度都沒耐心彎好,走出許多棱面,真是頹敗啊!

車流和人流逐漸洶湧起來,在城市無節制的擴張中,這其實早已是中心的中心。但總歸是,繁鬧的氣象在這裡會頓一頓,要換呼吸似的,然後再開始下一段的繁鬧,與前一段的,終究脫了節。

霓虹燈已經不稀罕了,三兩步就有一具,餐廳掛著紅燈籠,健身房大玻璃窗裡,是雪亮的日光燈。這個路口,有些聲色了。

在聲色背後,尋常人家悄然還在,一日一日度著生計。

好了,終於有一日,有人來鑿這街角的水泥墻面了,重新將它鑿成一個黑洞,修齊窗和門。街面上擺開木工家什,開始做木器。

白木的櫥櫃,大小高矮厚薄各樣。同時,黑洞裡貼上護墻板,頂角線。石膏的吊頂,紋飾。嵌口地板鋪在龍骨上,門窗包了框,鑲上線條。櫥櫃一具一具進去,安好,開始上漆和塗料。

路口有幾日飄散著香蕉水和油漆的氣味。這是路口長駐的氣味了,這裡剛息下,那裡又起來。還有磨地板的木粒屑,布在空氣裡,吸一口滿嘴滿鼻。於是,那黑洞慢慢地明亮起來,待到漆上油漆,便稱得上華麗了。


這是以本木的淺黃為底色的,再鑲嵌上墨綠的線條和幾何形的面板。造型簡潔,但彎角處又帶些小渦漩,就不至單調了。接著,燈裝上了,墨綠的鐵罩燈,現代抽象的樣式。

窗簾是紗質的,襇折很密,偏黃的本白,墨綠帶子挽起,垂著沉沉的絡子。每一扇窗,一邊一挽。如今,窗戶開成一排幾扇,差不多落到地的長窗,窗臺上,還做了栽花的木盒子。

再後來,桌椅運來了,本木色的木桌面上,鑲著墨綠的菱形。椅子是矮背,扶手的沙發椅,突兀的大紅,色彩頓時鮮麗,而且,暗含艷情。

最後,櫃臺後面的櫥架放上了酒,紅,綠,黃,橙,白,因了液體與玻璃的特質,有晶瑩的波動的微光。桌上的白瓷瓶裡插上了玫瑰花,玻璃矮杯裡盛了半杯水,水上浮了一截白,紫,藍,或者粉紅的蜂蠟。

地板上扔了幾方墨綠夾彩線的地毯,壁上掛起幾幅鏡框,框裡是小幅的風景油畫。

人們終於看明白了,這裡要開一家咖啡館。怎麼方才發覺,這街口什麼店都有,就是沒有咖啡館呢!

這條街口,從鬧市裡收尾收出來,還要折回居家的日子裡去,骨子裡是衣食的本,彎子總歸轉不過來。可現在,世界到底不同了。

這座咖啡館,多少是奢靡的風格,座在了街角上,周圍是忙碌的生計,此起彼伏的爭和退,它就像一個舞臺,等著上演戲劇。它那艷麗的情調,一般來說,比較合適上演言情劇。

它的門也裝飾起來了,墨綠的寬邊,中間的玻璃,圍著黑色金屬的曼陀羅花葉,把手是金燦燦的一個銅球,裡面掛一個牌子,寫著英文字母:CLOSED
於是,人們便等著有一天,這牌子翻過來,上面的字母變成:OPENED

又有多少車流人流過去,有一日,下午四五點時分,路人看見,臨窗的桌前,左右挽起的幕幃之下,面對面坐了一雙男女,面前放了高腳玻璃杯,杯邊卡了一粒櫻桃,杯裡是不知名的色澤清冽的液體,兩人頷首默坐。不知什麼時候,正劇拉開了帷幕。


作者王安憶,19543月生於江蘇南京,原籍福建省同安縣,當代作家、文學家。1976年發表散文處女作《向前進》。憑借作品《向西,向西,向南》獲“2017汪曾祺華語小說獎”中的中篇小說獎、首屆汪曾祺華語小說獎”中篇小說獎、第五屆郁達夫小說獎“中篇小說獎”。

來源:《王安憶精選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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