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東京的東方天際剛開始放白,就有一架B-29飛機孤零零地在高空飛臨,飛抵市中心上空時,吐出一長串投擲物。這些投擲物一個接一個爆裂開,天空頓時飄滿傳單,形成朵朵“彩雲”。傳單的內容是華盛頓的陸軍情報部倉促草擬的,譯成日文後電傳至塞班島。
告日本人民書
今天,美國飛機並不是向你們扔炸彈。投下的是傳單,因為日本政府已提出投降,而每個日本人都有權知道條件內容以及美國政府代表美國、英國、中國和蘇聯對它所做的答複。你們的政府現在有了立刻結束戰爭的時機。
傳單摘引了日本人接受《波茨坦宣言》的條件以及貝爾納斯的答複。
木戶侯爵在皇宮內揀了一份傳單拿到禦文庫。他對天皇說,如果這些傳單落到對和談一無所知的各部隊手中,可能會引起叛亂。天皇陛下應火速召開禦前會議,以便讓與會者知道他希望立刻結束戰爭的決心。
天皇草草地看完傳單內容,指示木戶立刻去找鈴木(日本首相鈴木貫太郎)。鈴木正好就在前室。在目前情況下,鈴木說,要取得兩個參謀總長的簽章花的時間會太長;他請求天皇采取前所未有的行動,用自己的權力召開這次禦前會議。木戶也認為有必要采取這個緊急措施。另外,他認為還有必要采取另一個空前的步驟:由他陪同鈴木去拜謁天皇。從前,天皇與首相密談時,內大臣是從不在場的。天皇陛下不但同意於上午10時30分召開禦前會議,還答應如果出現僵局,他將“命令”內閣接受貝爾納斯的照會。(美國國務卿貝爾納斯代表四國照會日本,命令日軍立即停止敵對行動)
那天早晨,阿南(陸軍大臣)又被逼著對陰謀活動表態。他在午夜與荒尾的談話中,始終躲躲閃閃,以至於曾建議他坦率對荒尾講的秘書林大佐無禮地
說:“從你剛才說話的樣子看,我搞不清你是贊成還是反對他們的計劃。現在,離政變只有幾小時了,叛亂分子紛紛來到陸軍省找阿南,”要求他立刻支持他們。阿南還是無法直截了當告訴他們不行,他借口要找陸軍參謀總長商量,溜了出去,把他們撂在辦公室。
梅津(參謀總長)可不是這樣躊躇不決。他對阿南說,如果在皇宮內動用軍隊,這是褻瀆神明的。阿南在回辦公室的途中被密謀者攔住。他再也無法避而不談了。“與參謀總長磋商後,他說,”“我決定不支持你們的行動。”他拒絕進一步討論,斷然邁開大步走出大樓。大樓門口有輛車等著,他坐上汽車,到首相的地下會議室出席內閣會議。
會議剛開始,就宣布全體立刻轉到禦文庫去開緊急禦前會議。自1941年12月1日召開有歷史意義的全體參加的禦前會議以來,這是第一次。時間之
緊迫,甚至使大家來不及換上禮服。例如,軍需相不得不向宮內省一名官員借領帶,還叫厚生相幫他系上。這是軍方五天來第二次中計,參加他們毫無準備的舌戰,他們一肚子火氣只好發泄在鈴木頭上。
他們列隊進入小小的會議室後發現,因為人多,室內的桌子全被撤掉,換上了長長的兩排椅子。他們不安地在既靜得可怕又熱得令人汗流浹背的室內等待。約在十時五十分,天皇穿著軍裝,戴著白手套,在侍從武官長蓮沼將軍的陪同下,步入會議室。
鈴木就他的內閣未能一致同意接受貝爾納斯的照會對天皇表示歉意。他點了三個主要反對者的名——豐田、梅津和阿南——要他們直接向天皇陳述他們的論點。梅津要求繼續進行戰爭。如果投降意味著國體的結束,那麼全體國民就應該在最後決戰中犧牲。豐田連聲附和。阿南感情沖動,說話結巴,主張打下去,除非盟國明確答應保證天皇的安全。打勝的機會還是有的,如果沒有了,至少也能在更好的條件下結束戰爭。
天皇等待還有什麼人發言,但誰也沒有再站起來。最後,天皇點了點頭。“如果再沒有意見,”他說,“我談談我的看法。我希望你們都同意我的結論。
反對日本接受盟國目前答複的論點,我已仔細聽過了,但我的看法沒有改變。我研究了國內外局勢,得出結論認為我們再也不能繼續進行戰爭了。”
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此情此景使好幾位與會者極其不安,抑制不住哭泣起來。“盟國的答複我也研究過了,並得出結論認為它實際上承
認我們幾天前發出的照會,我認為是完全可以接受的。關於天皇的至高無上權力的問題,有的人對盟國的動機似乎有懷疑,但我同意外相的意見。不相信該照會的目的是要毀損國體。我完全清楚,要我忠勇海陸兩軍將士把武器交給敵人,眼看著國家被占領,自己還可能被指控為戰犯,是多麼不好受。”
他聲音哽咽,停了停,“多少將士陣亡,他們的家庭仍在受苦受難……我對此何等同情。”他再次用手套擦了擦臉,“所有這些感情都難於忍受,但我不能再讓臣民受苦。我願意冒生命危險拯救國民。如果繼續戰爭,國家將成焦土,還要有千百萬國民犧牲。我無法忍受這點,我此時的決定一如明治天皇在三國幹涉時期所做之決定,那時他忍受了不堪忍受者,承受了不堪承受者。現在我也必須這樣做,我們大家一起,共同把日本重建成和平之國。”他再次停頓。有兩個大臣控制不住自己,倒在地板上。
“我希望你們全體,我的政府大臣,依從我的願望,立刻接受盟國的答複。國民對局勢一無所知,對我的決定勢必感到突然。我準備全力以赴。如果對國民有利,我準備發表廣播演說。我願意到任何地方去,勸說陸海兩軍將士放下武器。我希望內閣立刻起草詔書,結束戰爭。”
與會者在悲痛中彼此緊緊靠在一起。鈴木困難地站起來,再次請罪。他走到禦座前,鞠躬行禮。天皇起身,疲乏不堪地朝門口走去。
就在梅津要離開大本營前往開會時,兩個密謀者突然闖進他的辦公室,把他臭罵一頓。為了撫慰他們,他對他們說,他並不是“絕對”反對政變。他們魯莽地跑到竹下中佐的辦公室。“梅津支持我們啦!”其中一人高喊。應該把事態發展立刻通知阿南才是。於是竹下便驅車前往首相官邸。他發現內閣會議
已經中止,大家開緊急禦前會議去了,這使他目瞪口呆。到皇宮後,他被迫在宮內省等候,許久才得到通知,說大家又回首相官邸的地下會議室繼續開會去了。到首相官邸後,他不得不再次等候——全體閣僚都去吃午飯了。
午飯後,阿南將軍到廁所去,他的秘書跟著他。陸相很活躍,但不自然。“我們剛得到情報,”他向林大佐喊道,“美國艦隊已開到東京灣外!我們傾全力進攻它們,你覺得如何?”對陸相的繼續動搖,林很惱火,好像陸相沒有參加禦前會議似的。“那不行!”他說,“首先,說美國艦隊開到東京灣只是謠傳。其次,天皇剛剛要求結束戰爭。”
阿南是個有深刻信仰的人,由於他有能力從各個方面去觀察事物的優缺點,反而使他在感情上很痛苦。他決定在會議重新開始以前回陸軍省幾分鐘,會見密謀者。當他走過會客室時,遇見他的小舅子正在等他。“梅津將軍改變主意啦!”竹下突然喊道。
阿南的臉露出了喜色。“是嗎?”他問,突然感興趣起來。然後,他想起一切都已定局,便陰沈地補充說:“但是,一切都已決定了。”
竹下中佐請求他在內閣會議上施加影響,阿南搖了搖頭。“那你至少也可以辭職。”竹下堅持說。如果他辭職,鈴木的政府就會解體,無法結束戰爭。
“給我拿墨汁來,”阿南說著,又產生了熱情,“我這就寫辭呈。”但他又一次改變主意——他離不離開內閣都一樣,和平總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我辭職,”他補充說,“我將再也見不到天皇。”
在地勢較高的市谷的陸相辦公室里,阿南發現至少有15名密謀者。這位陸相已沒有什麼必要裝模作樣了。“禦前會議剛開完,”他說,“天皇聖斷結束戰爭。”他對不能實現他們的期望表示歉意,室內一片寂靜,氣氛難堪。“全體陸軍必須完全遵守這個決定,”他說,“日本將來的日子會很不好過,但是不管生活如何艱難,我要求你們盡最大努力維護國體。”
一個名叫井田正孝的中佐質問他:“你為什麼改變主意?”
阿南將軍閉上雙眼,想起上午在禦文庫的苦惱經歷。“陛下一旦做出決定,我就不能反對。他告訴他們,天皇雙眼含著淚,對他說:”“阿南,我明白,
你特別不好受,但你得忍受!”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周圍的一張張痛苦的臉,但這一次他卻不想去減輕他們的痛苦。“這個決定是有效的,必須服從,”他堅決而鄭重地說,“誰要是不滿意,就先把我砍了!”
很明顯,再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畑中少佐放聲大哭。眼淚流下他的雙頰。阿南深受感動,但一句話也不說,轉身離開辦公室。其他人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跟了出去。
阿南回去出席內閣會議,這次會議是他記憶中最克制馴服的一次。鈴木斥責閣僚兩次迫使天皇做出和平決定,這是對天皇陛下的不敬。對他的呵斥,誰也沒有反駁。15名大臣聽命於天皇的決定,一個個在無條件接受《波茨坦宣言》的文件上署名。
還剩一個關鍵問題是:怎樣把這個決定告訴全國?情報局總裁下村海南建議由天皇親自廣播一個詔書。這當然是不愉快的,但是,投降一詞只能從天皇口中說出才有人相信。內閣一致同意,但有個條件:讓天皇直接向臣民廣播是不恰當的,應該放錄音。
阿南聽到的關於美國艦隊已開到東京灣的謠言傳遍了整個陸軍省:敵軍正準備登陸;傘兵即將空降各主要機場。驚恐的軍官們把保密文件拖到院子裡放火焚燒。有個從沖繩回來的大佐,揮刀沖進英語廣播和報刊翻譯室。他指責翻譯人員散布投降主義。他一邊揮刀朝他們亂砍,一邊喊:“你們哄騙我們,死有應得!”但眼淚使他軟下心來,他猝然轉身,摔門而去。
守衛皇宮的近衛師團師團長森猛赳中將把一肚子挫折感發泄在情報首腦身上。他闖進有末精三中將辦公室,大聲高喊:“自殺吧!我看你死了我再切
腹!”有末提醒他說,他的職責是保衛天皇。“這是我的事。我會保衛天皇陛下。然後就宰了你!”有末大驚,連忙走到作戰部部長宮崎周一中將的辦公室。森也威脅過宮崎。“他瘋了。”有末說。
各級軍人的紀律開始大亂。派去駐守大樓的憲兵下士官們開了小差,把衣服和食品也拿走了,下級軍官辱罵上級軍官,有些高級軍官關起門來大喝威士忌和日本米酒。混亂現象倒起了積極作用:它使陸軍領導人團結起來。阿南、梅津、畑和杉山都在一個幾乎等於信條的簡短宣言上蓋了章:“皇軍將把聖斷貫徹到底。”各部門負責人都被命令到第一會議室報到,由陸相阿南訓話。
下午3時30分,阿南登上一個小講臺。“天皇業已決定結束戰爭,”他對直立不動的幹部說,“所以,我們大家都要遵守天皇旨意。天皇陛下有信心,
國體將可以保持,他已向各元帥表示這個信念。困難擺在我們大家面前,你們身為軍官,要面對現實,一死不能百了。你們得活下去,就是吃草、睡在巖石荊棘上也要活下去。”
阿南的訓話把高級軍官參與政變的可能性毀滅了。只有不可動搖的畑中少佐和幾個死硬派依然決心行動。另外,他們仍然很有希望占領皇宮,森師團里有兩名少佐——其中之一是東條的女婿古賀秀正——仍然支持他們的事業。然而,他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新目標,那就是天皇的講話錄音。在送到日本廣播協會大樓以前必須予以截獲。
整個下午,畑中騎著自行車,在酷熱中轉遍東京的大街小巷,企圖給陰謀計劃輸血打氣。他的不甘罷休驅使他來到第一大廈六樓,東部軍管區司令田中靜壹中將在那里有一套房。他連門也不敲便大步走入田中將軍的私人辦公室。畑中令他滾蛋。將軍的憤怒使畑中無話可說。他恭敬地行了個禮,轉身便走。
然而,他的決心仍然沒有瓦解,他騎上自行車回到市谷,企圖勸說那些已放棄陰謀的人重新入夥。他首先找了井田中佐,井田聽了阿南的訓示後認為,解決的辦法只有一條,那就是讓陸軍省的高級軍官集體自殺,以謝天皇和國人——但沒有什麼人願意參加。
畑中叫井田與他一起到屋頂陽臺上去,說他有“重要事情”相告,在那裡說話比較自由。他計劃當晚占領皇宮。“近衛師團的大部分大隊長、中隊長已經同意。”他勸導說。
“行不通,”井田說,“天皇已經做出決定。近衛師團司令的態度怎樣?”
“我吃不準森中將,”畑中讓步了,“但我們得想法子把他也卷進來。”井田懷疑是否能把森將軍爭取過來。“我知道,但這阻止不了我。天皇本人或許也不敢確定接受《波茨坦宣言》是否就意味著保持國體。當我們對結果的50%也沒有把握時,怎麼能去服從天皇的命令?”他推論說,任何一個有這種疑問的日本人,在這個歷史緊要關頭不挺身而出,就可能玷汙國家榮譽。“這就是為什麼我現在要用行動來試一試的原因。政變如果失敗,那就證明天皇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成功,這就證明我是對的。我必須做點兒事。我不能坐等。”
井田不同意他的推論,但對於畑中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去實現某種理想的精神卻也佩服。“如果你真心實意要幹,那就幹吧,”他說,“我不攔你。”
但是,畑中所需要的卻不只是同意。“我要你幫忙。”井田說他得考慮考慮,但他無意改變自己的主意。
畑中下樓梯時遇見了曾擅自草擬勉勵陸軍打下去的命令的稻葉正夫中佐。稻葉直言不諱地表示不支持這個新的陰謀。“內閣已經簽署投降文件,”他說,“天皇明天廣播。沒用,放棄吧。”
天皇在廣播詔書里究竟該說些什麼,內閣還在辯論。阿南所不能容忍的是“戰局日益對我方不利”這樣一句話。他怎麼能簽署這種提法?它將使大本營發表的所有公報都成了謊言。另外,他們這場戰爭還沒有輸掉。
米內用緬甸和沖繩島的災難性損失反駁他,幸而是迫水圓滑地提出修改才使他們沒有又一次發生冗長的辯論,迫水提出把這句話改成“戰局之發展於日本未必有利”。
休息時,阿南回到國會大廈附近的寓所,換上軍裝,以便參加簽署文件的儀式。他剛要離家,畑俊六元帥和前首相東條來到。很明顯,戰後他們將作為戰犯受審,東條要求讓大家作證,他們打的是一場自衛戰爭。畑的請求卻不同:他要求放棄元帥的頭銜。
當內閣在詔書的最後措辭上下功夫時,宮內省的兩個官員則用毛筆把詔書謄寫兩份,一份作正式文件,一份供天皇錄音時使用。定稿後,交給天皇過目,
天皇要求做五點小修改。重新抄寫要花好幾個小時,因為詔書有800字左右。抄寫員沒有重抄,只把修改的地方用紙條貼上。此時首相打來電話說又有改動,是阿南要求改的。剛改完,又哭笑不得地發現漏抄了一句話。
天皇終於在晚上8時30分在修修補補的文件上加蓋禦璽,鈴木在場。然而,只有在內閣全體一致簽字後才能把正式投降文件發給盟國。讓所有閣僚簽署幾乎花了一個半小時。晚11時許,最後一人,即運輸相,來到鈴木的會議室簽字,投降算是正式的了。一個秘書給外務省打電話,把同樣內容的英文電報發給日本駐瑞士和瑞典的公使館。駐這兩國的公使得到指示,把下列電報發給美國、英國、蘇聯和中國:
日本政府榮幸地就美國、英國、蘇聯和中國四國政府,8月11日對日本政府8月10日關於接受《波茨坦宣言》各項規定的照會的複照通知四國政府如下:1,天皇陛下已下詔,接受《波茨坦宣言》各項條款。2,天皇陛下準備授權並保證日本政府和大本營簽署為實施《波茨坦宣言》各項規定所必需的各項條款。天皇陛下還準備對日本陸、海、空當局及其所屬不管駐何處之所有部隊發布命令,停止戰鬥行動,放下武器,並發布盟軍最高司令認為在執行上述條款中有必要發布的其他命令。
在宮內省,日本廣播協會為天皇宣布投降而錄音的四名工作人員,從下午起就一直等候在那里。日本廣播協會技術局局長荒川大太郎已在二樓房間內布置好設備。從前,只錄過一次天皇陛下的聲音,即1928年12月2日,當年輕的天皇向陸軍宣讀詔書時,日本廣播協會的麥克風在50碼外偶然錄下他的聲音。
晚11時30分,天皇被護送到麥克風前。麥克風後邊是一個兩折的金箔屏風。聲音與天皇有點兒相像的侍從戶田康英對準麥克風說了幾句話,以便使技
術人員為天皇陛下的講話錄音調好音響效果。“我該用多大的聲講?”天皇問。情報局總裁下村說,用他平常說話的聲音——本來已很高——就夠了。但是,當天皇用獨特的皇室語言說話時,他無意識地壓低了嗓音:
致忠良臣民書
察世界之大勢及帝國之現狀,朕決定采取非常措施,收拾時局。
帝國政府已受旨通知美、英、中、蘇四國政府,我帝國接受彼等聯合宣言各項條件。
帝國臣民康寧,萬邦共榮共樂,此乃皇祖皇宗遺範,朕時刻銘記在心。誠然,朕曾向英美宣戰,究其因,乃出於帝國自存,求東亞之安定,絕非侵犯別國主權及擴張領土。但迄今交戰已近四載,盡管國人均做最大努力——陸海將士英勇奮戰,百僚有司勵精圖治,一億眾庶克己奉公——但戰局之發展於日本未必有利,世界大勢亦於我不利。更有甚者,敵已動用新式殘酷炸彈,使無辜國民慘遭塗炭,其破壞力殊難估計。若執意再戰,不獨日本民族終將滅亡,人類文明亦將毀滅。著如斯,朕何以救億兆赤子於水火,何以慰皇祖皇宗之靈?此乃朕令帝國政府接受聯合宣言之原因。
朕對曾與帝國緊密提攜解放東亞之東亞諸盟邦表示最深切之遺憾。每念及戰死沙場之官兵及其他以身殉職者,每念及死於非命者及其遺族,朕日夜痛心,淒然涕下。對傷者、戰爭受害者、無家可歸者、喪失生計者之福利,朕深為軫念。帝國今後之苦難自不堪言,朕深知爾等臣民之衷情。然者,時運之所趨,朕為和平計,不堪忍者亦忍之,不堪受者亦受之。
朕聊以自慰者,以爾臣民之赤誠使帝國國體得以保持,使朕與忠良臣民得以永世相處。爾等切勿悲傷沖
動,勿使事態更形複雜;同胞切勿互相排擠,致使混亂,誤入迷途,喪失對世界之信心。世世代代舉國一致,堅信我神州不滅。帝國任重而道遠。爾等臣民共竭盡全力,建設未來。廣開公正之道路,培養高尚之精神,努力奮鬥,與世界並進,發揚帝國固有光榮。
天皇轉身問道:“這樣行不行呀?”隔室的一名技術人員不好意思地說:“很對不起,有幾個字不太清楚。”天皇知道自己有過好幾次口吃,加上對錄音的過程越來越感興趣,便說,他要重錄。這次,他的音調卻太高,還漏了一個字。“我想再錄一次。”他很客氣地說。但技術人員認為這樣做對他來說“太辛苦了”,沒有重錄。
結果決定以第二次錄的作為正式錄音,把第一次錄的留作備用。這兩套各由兩張10英寸的唱片組成的錄音被小心翼翼地分別放在兩個硬紙盒內,裝在有人從房間裡找到的木棉口袋內。現在的問題是,把唱片放在哪裡保存最安全?假如謠傳的叛亂屬實的話,電臺這樣明顯的地方是靠不住的。放在宮內省比較安全。這樣,唱片可以鎖在二樓一個小保險箱裏。
采取這些預防措施是很恰當的。當時,叛軍即將封鎖皇宮使之與外界隔絕。有個將軍已遭暗殺。
摘自《日本帝國衰亡史:1936—1945》,中信文化藝術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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