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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uly 28, 2017

熱議雄安千年大計時,誰還記得梁思成當年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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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議雄安千年大計時,誰還記得梁思成當年的預言… 


194912月,北京市政府曾開會討論北京城市規劃問題,蘇聯市政建設專家巴蘭尼克夫提交的規劃方案,總體思路是以天安門廣場為中心,建設首都行政中心。

梁思成則堅決反對。次年2月,他和留英回來的城市規劃專家陳占祥一起提交建議,提出在舊城外的西側另辟新區,建設新中國的政治心臟,用一條便捷的東西幹道連接新舊二城,像扁擔一樣擔起中國的政治中心和城市博物館。

但是這個方案並不被看好,人們認為,建一座新城比舊城改造花費太多,不值。

1972年,文革中受到批判的梁思成於貧病之中撒手人寰。他在生命彌留之際,總在重複這樣的話:世界上很多城市都長大了,我們不應該走別人走錯的路,早晚有一天你們會看到北京的交通、工業污染、人口等等,會有很大的問題。
臺灣作家龍應臺曾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訪問北京後頗為惆悵:“新建築給我的整體印象是毫無個性、特色和美感,把古城溫馨、傳統的氛圍破壞了,使老北京蕩然無存。這些古跡屬於整個中華民族,也屬於我。我有一種被剝奪的感覺。好像趁我不在的時候,有人把它毀掉了。”

在國共內戰後期,駐守北平的國民黨將領傅作義在身為中共間諜的女兒的滲透下,也在出於保護北平文物古蹟的考慮下,放棄了抵抗,向中共“投誠”。古老的北京城被保護了下來。

然而,沒有遭到槍彈破壞的北京老城卻在和平時期徹底消失了。當年的北京市委書記彭真曾站在天安門城樓上對著名建築學家、北京市副市長梁思成說:“毛主席說,將來從這裡望過去,要看到處處都是煙囪!”梁思成大吃一驚,他表示,北京是古代文化建築集中的城市,不應該發展工業。最好像華盛頓那樣,成為政治文化中心。


19502月,梁思成建議完整保留老北京城。新的政府行政區,放在北京西郊月壇和公主墳之間建設。這樣的規劃布局,使古與今交相輝映,並為城市帶來更大的發展空間。但是新方案立刻被否定,毛澤東最後拍板說:北京拆牌樓,城門打洞也哭鼻子,這是政治問題!為了拆除古建築而哭泣的梁思成遂遭到了批判。

“城墻上面,平均寬度約十米以上,可以砌花池,栽植丁香、薔薇一類的灌木,或鋪些草地,種植草花,再安放些園椅。夏季黃昏,可供數十萬人的納涼遊息。秋高氣爽的時節,登高遠眺,俯視全城,西北蒼蒼的西山,東南無際的平原,居住於城市的人民可以這樣接近大自然,胸襟壯闊”梁思成用充滿詩意的語言寫下“環城立體公園”的方案,飽含感情。

而同樣反對拆除老北京建築的梁思成的夫人林徽因則直接闖到彭真的辦公室,跟其爭辯起來。不懂建築也不懂美學的彭真只好擡出毛澤東:這是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說城墻是封建象征,是皇帝擋農民的。今天黨與人民心連心,不需要墻。林徽因只好退一步說,可以把它改建成環城公園,在城墻上栽花、種葡萄籐,再放上長椅,在各處修登城墻梯道,在交通要道開口通車,這樣,北京市民皆可在此休息娛樂,又可淡化“封建象征”。但林徽因的建議也沒有被采納。

此後,為保存牌樓,癡心不改的梁思成再次給周恩來寫信,並以帝王廟前景德街牌樓為例,詳細描述了每逢夕陽西下,西山的峰巒透過牌樓和阜成門城樓所融匯而成的絕妙好景。然而,對於他的回答依舊是“拆”。梁思成的一系列保護古跡的努力也為其在文革時期受到迫害埋下了伏筆。


在微弱的反對聲中,大規模拆除北京老城墻和老建築的運動開始了。北京原本有三重城墻:中央是宮城(紫禁城),第二層是皇城,第三層是京城——分為內城、外城(即南城)。裡應外合的三道城墻,如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紫禁城。最外層的京城就是在1949年後消失的。

1953年,左安門被毀;1954年,慶壽寺雙塔被毀;1956年,中華門被毀;1957年,永定門、廣渠門、廣安門、朝陽門被毀;1958年,右安門被 毀;1965年至1969年,東直門、宣武門、崇文門、安定門、阜成門、西直門、元城墻被毀。東單和西單的牌樓也消失了蹤跡。迄今惟有正陽門、德勝門、鐘樓得以部份保存。北京老城變得面目皆非後,梁思成夫婦的淚流得更多了。

老城墻和牌樓被毀後,一幢幢新樓在北京老城內拔地而起。梁思成再次提出新建高樓,必須加蓋中國式“大屋頂”,他希望通過實現“中國建築的輪廓”,來保全老城的面貌。可是,1955年的一場“大討伐”讓梁思成病倒了,而與之相伴36年的知音林徽因也在這一年抑鬱而終。


梁思成曾在1957年寫了篇文章,他說拆了北京的城墻,就像挖他的肉,削他的皮,他說對古建築物這樣的一種粗暴無情,讓他無比的痛苦。但是此時的梁思成已無能為力,他所能做的,只有在每一個牌樓被拆時,趕到現場,看它最後一眼。

可惜,拆除老城墻和牌樓並沒有讓政府徹底止步。上個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後,北京加劇了對老城區的改造。最為明顯的是胡同的消失。據文獻記載,北京的胡同在清代發展到1800多條,民國時有1900多條。建政初期初統計有2550多條。19981月,地圖出版社曾調查出,北京城裡胡同還有990條。而到了世紀之交,平均每兩天就差不多有一條胡同在城市改造的過程中消失。

據說一位“老外”也曾毫不客氣地發表過一番“酷評”:“由於外國的侵略,如今圓明園一片廢墟。但是古老的北京城連同它的城墻、宮殿、寺廟、公園這些文明的象征橫遭破壞,則要由中國人自己負責了。現在的北京,與其說是一座城市,毋寧說是街道、建築物和空地的堆砌……沿馬路走上幾個小時,竟然看不到一座前兩個世紀留下的古建築物,更不用說具有引人注目的建築風格了。”


1972年,文革中受到批判的梁思成於貧病之中撒手人寰。他在生命彌留之際,總在重複這樣的話:世界上很多城市都長大了,我們不應該走別人走錯的路,早晚有一天你們會看到北京的交通、工業污染、人口等等,會有很大的問題。


梁思成的預言在今天的北京彰顯無遺,北京的堵和霾已成為了不治之癥。而曾經將老北京城徹底破壞的政府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決定在河北設立雄安新區。新華社稱為“千年大計、國家大事”,“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當我們今天慶祝雄安新區成立時,還記得梁思成和陳占祥當年的城市規劃方案?

大溫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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